Seaweed 的一天

Seaweed从自己的呻吟中睁开了眼睛，已经不是早上，而究其原因，该是因为他睡觉的时候已经不是晚上。Seaweed他爸每天晚上都要修理一台老 PC。说到修理，其实不一定能够叫做修理，因为无非是把它大卸八块，一样样蹭干净了以后再装回去，并且重装两三遍系统。其实Seaweed早就已经说过， PC不是七五年的电子管收音机，因为焊点松动或者管脚生锈容易出毛病。而且硬盘不是厨房里边那种样式的，多格式化不一定会让它更优秀。还有那个七年以前发 布的系统，就好比家里现在装香菇和八角的洗衣机，已经不属于这个年代。但是Seaweed他爸每天还是坚持拆一遍机器，格式硬盘和重装系统，所以就弄得很 晚。而且由于Seaweed家里一直认为，如果同时打开一台以上的空调就是大逆不道。所以他们一家常常都塞在一间屋子里。Seaweed在自己的电脑上看 东西写东西或者上网，右耳旁边一尺就是那台荡气回肠的空调。Seaweed他爸仍然在例行公事。Seaweed他妈其实不一定在这里，因为有时候电视并不 一定像其它时候那样无聊。但是电视往往很无聊，所以Seaweed他妈也在同一间屋子里。Seaweed他妈很容易犯困，所以几分钟就在小床上睡着了，尽 管楼下常常有超载二十吨的卡车爬过，仍然不被吵醒。等三个人意识到这种状态的时候，常常是凌晨两点，所以几分钟以后，这房里就剩下Seaweed一个人。 然而Seaweed睡不着觉，倒不是因为心想着安红，而是应为头天起得太晚，白天又喝了不少茶水，所以两眼放光。所以Seaweed又看了几集 Friends，才勉强有一点犯困，开始睡觉。Seaweed上大学的时候最喜欢木板床，然而Seaweed已经不再是从前的Seaweed，而是有一点 老了。所以每天醒来的时候，仿佛是被人从三楼扔下地面，昏迷之后第一次睁开眼睛，浑身酸痛动弹不得，连叫一声都顿觉内空，通常需要两到三个小时才能脱离危 险。Seaweed他妈后来说，Seaweed他外婆搬家的时候，舍不得丢掉的几块竹凉板，储藏在了Seaweed的床上。Seaweed茅塞顿开，一下 想通了很多问题。原来他坐在床边上网，几分钟就觉得筋骨劳顿气血两亏，是因为屁股底下超过设计高度足有半尺，而且坚硬无比，再加上外强中干的枕头，难怪 Seaweed每天都梦见被人从三楼扔下来。

Seaweed 屏住一口气，歪歪斜斜从床上滚起来，摸到厨房用半开的水烫了一下脸，才慢慢有 了东南西北。Seaweed昨夜除了梦见被迫跳楼之外，还梦见刷牙，而且过程跟Seaweed的牙医叮嘱的一模一样。Seaweed又屏住气想了十秒钟， 解决了疑惑，原来是睡觉前忘了。所以去刷牙。

Seaweed 的胃口不好，但是他不用看钟，就料到已经到了中饭的时候。电话响了十六声，三分钟后又响了十六声，Seaweed就知道是Seaweed的外婆家里要开饭 了。Seaweed一大家总是在一个地方吃饭，所以Seaweed他妈到Seaweed结婚以后都还不会做饭，Seaweed家现在叫做厨房的小房间里现 在有天燃气，水，盐，味精和一桶洗衣粉。Seaweed不敢贸然展开工作，所以跟大家一起蹭饭。所以Seaweed每天要经过楼下一条笔直而暗藏杀机的马 路。这条马路不宽而且没有人行道，上面布满了各种车辆，从两个轮子到十八个轮子，从一百公斤到八十吨，在二维平面上作布朗运动。 Seaweed第一次经过的时候非常惊讶，等到他有一天坐在其中一辆车里参加了这种布朗运动，才感到了其中博大精深的民族精神和历史内涵，所以不再感到惊 讶而开始学习其中的价值，包括如何穿过存在布朗运动的二维有限平面而不发生碰撞和摩擦。

Seaweed的胃口很不好，所以吃饭的时候常常 需要看电视，趁自己不注意的时候，把饭扔到喉咙里去，后面的事情，就不用Seaweed的大脑担心，而全 权交由Seaweed的脊髓处理了。Seaweed今天仍然在中午饭时看电视，一个很著名很大的电视台在讲现代化条件下南方的榨菜和北方的酱菜生产。南方 用纯净水和全套的不锈钢设备，加上化学探头和电脑设备，生产出榨菜。据说榨菜的工艺历史不是很长，大概就三千多年。而讲到北方的酱菜，主持人说，很有特 点，不仅有酱菜的酱，而且有酱菜的菜。制酱的过程也是很现代化的，在北方某地一个露天的院子里边，横竖排开两百多口大缸，里面装满了黄澄澄粘糊糊的酱，几 个工作人员穿着白大褂，戴着防苍蝇的帽子，用钉耙在缸里面吃力地搅动。据工作人员说，要把底下的酱翻到上面来，这样才能晒到太阳，然后一缸一缸黄澄澄粘糊 糊的酱才能变成黑糊糊黄澄澄的酱用来做北方的著名的酱菜，里面含有多种氨基酸。Seaweed作为一个南方人，从小就知道，南方人很早就发明了这样的制酱 工艺，大概也有三千多年。南方的田埂边上和猪圈后面，有一种比瓦缸更有效率，更利于太阳光照射的设备，里面同样是盛满了黄澄澄粘糊糊的酱，工作人员也要常 常用钉耙搅动。在接受了充分的阳光照射以后，黄澄澄粘糊糊的酱也能变成黑糊糊黄澄澄的酱——当然，有时候是变成绿油油黄澄澄的酱，但是无一例外，都含有异 常丰富，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氨基酸。可见南方的工艺水平其实更高一点点，可以生成不止一种的产品。Seaweed由此很同情北方的人民。Seaweed到过 北方的一个城市，叫做BJ，那里的人民把其他地方的人民归纳为一个单词，叫做tu。然而当Seaweed走在BJ最引以为荣耀的大街上，发现有很多tu特 产的商店，里边从老板到店员都是BJ人，出售的都是BJ的tu特产。而其他地方的人民，如果要回忆旧社会，在他们的家乡已经成为不可能，不得不跑到BJ， 看看这些在BJ之外已经绝种的tu特产。看来BJ人民把其他地方叫做tu，是出于无比的尊敬与爱戴之情，要不怎么会把tu人民后面出来的东西，放到大缸里 面来腌制BJ人民无比喜爱与自豪的食品呢？

想到这里，Seaweed很佩服自己的逻辑思维，但是午饭已经吃不下了。所以要开始下一个项 目，Seaweed要和家里的老人们赌博。然而其实不能叫做真 正的赌博，因为虽然这些天来，Seaweed已经赢得打瞌睡，但是口袋里没有因此多出一分钱。但是老人们和Seaweed赌博，就不会觉得下午太无聊，并 且可以预防老年痴呆，所以Seaweed虽然赌博，也是在做着有意义的工作。Seaweed的舅舅不久前送给Seaweed的外婆一台VCD，而 Seaweed早就已经完成了设备的安装调试和验收工作。但是Seaweed的外婆没有东西可看，因为Seaweed曾经明察暗访过附近的所有租碟摊位， 发现除了部分文艺作品属少儿不宜之外，所有的作品都是老人不宜。Seaweed没有办法，所以只能继续赌博。

Seaweed毫无悬念地取 得第十一个分战冠军以后，穿好凉鞋离开。回到令屁股生疼的床边上网。其实Seaweed有一点犹豫，因为手头拮据，而网费所剩 不多。所以Seaweed下了网，从书柜里找书看。把王小波的一本小说看到一大半，突然庆幸自己刚才写了“屁股”二字。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反正 Seaweed从小就知道，大人们很忌讳谈到人体中间的部位，不论前后。所以经常说殿部怎样怎样，其实是说屁股如何如何。小说里边有个人发了痔疮，不好意 思说，就说屁股痛，写请假条，当然不愿意写屁股，所以心里想的是写殿部痛，但是不认识太多字，写成了电布痛，由于太潦草，被人认作了龟头痛。这个故事告诉 我们，第一不要装bi附庸风雅，第二要练好书法。

这件事又让Seaweed想起了一个人，他原来和Seaweed一起烫过火锅，其中有一 道菜就是牛的鞭。他们和很多朋友一起烫火锅，吃牛鞭的时候，服务小 姐就在一旁盈盈地笑。这就是好同志，不装bi，想笑就笑。然而这个人吃过牛鞭以后，到了上海，读了几年书，然后宣布自己是Vegetarian，就是洋人 里面不吃荤的那种，翻译成咱们的语言就叫做素食主义者。这些个“主义”和“者”往往叫人肃然起敬，比如我们国家有很多老同志，上个世纪初从法国留学回来 的，叫做共产主义者；又比如孙行者，是某名著中的一位宗教工作者的下属，并且和素食主义者有一定的渊源，因为牠是和尚。牠之所以得到广大人民群众的喜爱， 其中一条，就是牠不装bi，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当然，如果真的因为吃牛鞭唤醒了良知，成为一名真正的Vegetarian，就不是装 bi。

Seaweed由于某种原因，写字打字都比以前慢，到了这里，时间几乎又回到了开头，所以Seaweed受伤的屁股又回到了身为罪魁祸首的床沿。这就是Seaweed的一天。